trans: Real


之前看匯整恐怖故事的BLOG時覺得印象深刻的一篇。
翻譯內容若有侵權,或偏差過大之處請不吝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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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故事】Real【長文】

這篇文章大概沒有什麼有趣的地方,也盡力縮短內容了,還請各位多包涵。
那麼就進入正題了。

首先我要告訴大家,如果你被什麼東西跟上了、纏著不放的話,那真的不是一件可以用玩笑話帶過的事。
從我個人的經驗來看,只去請人除靈個一兩次就好起來是絕對不可能的。
它會花上相當長久的時間慢慢地侵蝕你。而且事實上,無法除靈的情況似乎還比較多。

就我的情況而言,時間大概有兩年半左右了。
話說在前頭,目前的我身體四肢健全,也可以過著和一般人一樣的生活。
但很可惜的是,事情到底結束了沒並沒有個明確的終止線。

先讓我從事情的開端談起。

當時我23歲,出社會第一年,正處於非常努力適應新生活的階段。
因為公司規模蠻小的,同一時期進來的員工也不多,理所當然的彼此感情也比較好。
我的同期中有一個出身東北地方,叫作○○的傢伙,他是個見識頗廣的人,認識的人也相當的多。
譬如說,不是常有「如果做了這個就會變成××」或是「△△就會出現」這樣的傳說嗎?我自己覺得這類傳說基本上都是假的,但似乎有幾個是真的發生也不奇怪的事。
據○○的說法,如果有幾個必要條件在偶然之下達成,說不定就真的會發生。
那時的我,大概就是太給洨了吧。

那個時候自己剛買車,也才開始一個人住沒多久,薪水也是過去打工完全不能比的多,所以週末都瘋了般的玩耍。
8月初,我和○○還有搭訕認識的女孩們共4個人,就去了所謂的鬧鬼名勝,在那邊玩了試膽。
那地方確實很恐怖,讓人背脊發涼,也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那裡,但當時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我們4個人好好享受了當地刺激嚇人的氛圍以後也就這麼回家了。

就在3天後。
當時我待的公司有個在上司還沒下班之前,新人也不能先走的潛規則,所以我每天都很晚才下班。
那天也一樣,滿身疲憊的回到家中。現在回想起來也想不透為什麼那個時候我會那麼做,我在走到家門口那面全身鏡前,做了一件「不可以做的事」。
我想那時也不是特地想要實驗還是什麼,大概只是突然心血來潮。

這邊我稍微詳細說明一下。
當時我所住的地方,距離車站約15分鐘路程,4坪大的套房,從大門進來有一條細長的走廊,走到最底就是那間4坪大的房間。
全身鏡擺在房門口,也就是在走道和房間的分界上。
我從○○那裡聽來的傳說是:「在鏡子前面邊做著△邊往右看◆就會出現」之類的內容。
以姿勢來看,剛好會有點像在行鞠躬禮的樣子。

我喃喃自語道「應該不可能會出現吧」,邊彎著腰往右側一看。
就在我房間的正中央似乎有什麼東西,外觀看起來相當異常。
大概有160公分高左右,一頭毛躁亂髮長及腰間,像簾幕一樣蓋住了整張臉。
臉上好像貼了幾張像符咒一樣的東西看不清楚。
我不知道那種衣服的正式名稱是什麼,總之他穿著像往生者所穿的那種白色和服,在那邊微微的左右搖擺身子。
而我的情況則是......僵在原地。
既無法出聲,身體也動彈不得,但大腦卻是全速運轉,大概是努力想理解當時所發生的情形吧。
請你們試著想像看看。
在一間狹窄、一點聲音也沒有的小套房裡,中央有個「什麼」在那裡的狀態。
腦中明明很清楚造成的原因,卻完全無法理解它所引起的現象,整個人陷入混亂。
總而言之就是個十分異常的情況喔?我雖然開了燈,但反而更覺得恐怖了,因為可以一眼看到突然出現的「那東西」。
而且只有「那東西」的身邊似乎帶了點青色的光。
周遭靜得幾乎要錯覺是時間停止了。

那時我理出的結論就是「離開房間」。
我不知為何非常小心翼翼的拿起了腳邊的包包,視線一直集中在「那東西」身上。
因為總覺得要是離開視線就糟了。
大概在我向後退到走廊的中間時(平常走起來只有三步而已,但卻花了相當長的時間),那東西左右搖擺的幅度開始漸漸變大。
同時還發出了像是痛苦呻吟的聲音。
這之後的事其實我記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回過神自己已經在車站前的便利商店裡了。

到了有人在的便利商店裡,總算安心下來。
但腦中還是一樣相當的混亂,一邊有著「那到底三小」憤怒情緒,又一邊想著「忘記鎖門了」,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很冷靜。
結果那天完全沒有再回去住處的勇氣,在家庭餐廳待了一整個晚上。

天開始亮起來以後,我才忐忑的打開了房門。太好了,那東西消失了。
我在踏入房門之前又先出來喝著咖啡抽了根菸。
開始想著其實應該什麼都沒有吧,根本不可能會有那種東西啊。

大概是因為天色亮起來,而且那東西也消失了,膽子就變得比較大吧。
我比剛剛還要大膽的直接踏進了房間。
邊想著「很好,他不在了」,因為窗簾緊閉著有點暗,我打開了房裡的燈。
眼前的景象就像在證明昨晚所發生的一切是事實一樣。
昨天那東西所站的位置地板上,留下了一堆散發惡臭的泥土(我想應該是淤泥),而且數量之多,絕對不只是腳印的程度而已。
再次認知到發生的事實,並沒有花我太多的時間。
而此時發現到的另一件事又讓我更陷入恐懼......我昨天晚上、沒有關燈啊.........哈哈。
看向剛剛按下開關的左手,果然上頭也沾上了淤泥。

一開始還有點走不出沉重的情緒,但漸漸的就想,既然都出現了那也沒辦法。
這邊就看得出我這種典型AB型人的個性,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是把房間的淤泥清乾淨以後,洗了個澡就去上班了。
清掉淤泥以後味道還是沒有散去讓我有點不爽,雖然說這是個不小的問題,但公司那邊也無法隨便請假。

進公司以後,工作和平常沒什麼兩樣。我好不容易找出一點時間能和○○談話。
畢竟事情的開端算是從○○那裡來的,我想從他那邊問出一點相關的訊息。

到了午休時間,總算抓到時間和○○說話。
以下是我們兩人當時對話的部分內容。

「你之前不是有說過『如果做△的話◆就會出現』嗎?我昨天做了那個」
「蛤?什麼?」
「我說,真的出現什麼了!」
「啊,是喔,射出來了是吧」
「喂、少給我開玩笑,是真的出現不妙的東西了啦」
「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啦!」
「我才不懂勒!」

不行,這樣下去根本沒有個結果。
如果沒有先讓○○相信我所說的,事情就無法有任何進展,所以我淡然的描述了一下昨天的情形。
剛開始以為我在說笑的○○也終於變得有點半信半疑的狀態。

最後我們決定下班後一起回到我的住處看看情況。
晚上10點,這天剛好比較早下班的我和○○一起回到了我的房間。
打開門的瞬間,早上聞到的那股惡臭和緊閉的室內所殘留的熱氣一起撲襲而來。
聽了我在回家路上不斷反覆的說明以後,○○也終於說了句「......真的?」似乎是相信了。
重點是,○○到底有沒有辦法提供什麼相關的解決方法,但我不該期待的。
那傢伙只告訴我可能先去除靈比較好,他會再問問看認識的人,然後就飛也似的逃離我的房間了。
其實我也早知道會這樣了,只好期待一下交遊廣闊的他能問到些什麼。

不想待在滿是臭味的房間,所以那天我就去膠囊旅館睡了一晚上。
實際上也是因為覺得如果那東西再出現的話我就完了。

隔天我總之就先去了附近的寺廟,這種情況下上班也不是重點了。
和廟裡的和尚說明情況以後,對方居然不慌不忙的答道:「這不是我的專業範圍我也不清楚耶~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如何?一定只是你想太多啦」
果然這世界就是這樣。
那天我也跑了市內好幾間有名的寺廟和神社,得到的回應都和上面的差不多。

累癱的我於是想到拜託位在埼玉的老家。
正確來說,是想麻煩外婆認識的一位比丘尼S老師幫我看看。
再說,除了那位老師以外,我也想不到還有誰會認真幫我想辦法解決這件事了。

這邊我稍微介紹一下這位S老師。

我媽媽出身長崎縣,所以外婆當然也在長崎縣。
外婆可能是因為經歷過戰爭時期,是位相當虔誠的佛教徒。S老師就是外婆每週都會去一次的住家兼寺廟那裡的住持。
我自己也見過老師好幾次。
雖然並不是非常了解,但老師所屬的教派是連教科書裡都會出現的,比起那些冒充的靈學老師什麼的,S老師是位確實在祀奉佛祖的人。
他的性格相當溫厚,說話方式也很和氣溫柔。
在我剛升上中學時,父親買了塊地自己建了房子。
不知道那個是不是叫作地鎮祭?總之有先在那塊土地上祭祀除靈過。
在那一週後,外婆從長崎打電話過來說:「那塊土地不是很好,所以S老師會過去祭祀除靈。」
我母親當然也感到疑惑問說:「已經辦完了啊,為什麼還要請老師過來?」
外婆答說:「因為S老師說還有一些殘留在那裡的。」
因此,在我所認識的人裡,S老師是唯一也是最有可能幫忙的人。

天色也暗了下來,抵達埼玉老家的公車站時,已經接近晚上9點了。
和市區不一樣,老家這邊是個有很多工廠的區域,雖然才晚上9點但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
從公車站走到老家大約20分鐘時間,我加快腳步走著。沒有人煙的街道上只有一個個排列整齊的路燈。
腦中不禁重播了前天晚上的畫面,嚇得自己有點挫,還好那傢伙並沒有在此時出現。
但,可能也是因為晚上的氣溫比較低,我發現自己身上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總覺得後頸的部分有點燙。
這樣說明可能有點難懂,但如果要舉例的話,有點像是脖子被繩索繞住,然後往左右兩邊扯的感覺。
我伸手摸向後頸,不自覺打了個冷顫。好燙,只有脖子的部分那麼燙,而且還開始有點刺痛。
似乎是出了疹子的樣子。
不想再慢慢走下去,我使出全力的衝回家。

氣喘吁吁的打開家門,正好看到母親剛講完電話。
母親看到我就說:「啊,你回來了。外婆剛剛從長崎打電話過來,說很擔心你。
好像是S老師說你現在的狀況不太好,叫你過去一趟,你做了什麼事了嗎?
哎呀!你脖子那邊怎麼了!!?」
我在回答之前先看了擺在玄關的鏡子。不知道為什麼,我在那時完全沒想到那傢伙可能會出現......
我的頸部就像被繩索纏繞過一樣,浮現出紅腫的線條。
再靠近一點看,上頭還有著細小的疹子。
看到鏡中的自己,我也不禁開始害怕顫抖了。
我想也不想,也完全沒有回應母親就逕自衝上樓梯,在母親房內一尊小的佛像前,不斷唸著南無阿彌陀佛。
因為除了這以外,我什麼也不能做。
擔心的父親一邊吼著「怎麼了!!」邊跑過來。
母親大概是察覺了事態有異,又打電話去給外婆。我有聽見母親的聲音。她是哭著講電話的。
無處可逃了,事情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這時我才終於了解到這個事實......

回到老家,理解自己身處什麼情況以後已經過了3天。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方面的壓力,還是那東西所引起的,我發了兩天的高燒。
頸部異常的大量出汗,第二天中午甚至開始滲出血來。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就止血了,畢竟原本就只是稍微滲血的程度。
高燒也退了,變成微熱的狀態,情況算是稍微穩定了下來。
但是整個脖子感覺非常的癢。
是那種有點刺痛的癢,不小心磨擦到枕頭、棉被或毛巾時,會有一股尖銳的疼痛。
因為先前有出血,我想可能是傷口結痂了,就提醒自己不要去碰頸部。
我把自己埋進被窩,努力不去在意頸部難受的感覺一直到傍晚,但在去廁所時實在忍不住的照了鏡子。
其實我根本就不想照什麼鏡子,但又無論如何都想用自己的雙眼確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鏡子倒映出了我從來沒看過的狀況。
皮膚發紅的情形已經完全退了,取而代之的是變得更腫大的疹子。
那噁心的模樣,現在光是回想起來都會讓我雞皮疙瘩,但這邊還請讓我仔細描述一下,希望你們不會覺得不舒服。
先前纏繞在頸部的痕跡寬度約1公分,在皮膚上呈現深紅,和原本皮膚比較白的我在對比之下,就像是被紅色的繩索纏住一樣。
這是三天前的事了。
現在眼前鏡子所照出的那些部分,已經化膿了。
..........不,這樣說可能不太準確。
應該說,當初像紅線纏繞的那些部分所出的疹子都化膿了,就像是特大號的痘痘全都擠在一起一樣。
而且大部分都已經開始流膿了,那景象實在太可怕太噁心,我忍不住就當場吐了起來。
用水洗了一下頸部,又和母親借了藥膏塗上,我才哭著回到了被窩。
我的大腦完全無法思考,只剩下「為什麼偏偏是我」這樣憤慨的情緒。

就在我差不多哭累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打來的。
在這種時刻,哪怕只是些微的希望,也能成為一股巨大的能量。說實話,真是再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來電了。
「喂」
『喔喔~!你還好吧~!?』
「不......怎麼可能還好啊......
『啊──果然情況很糟嗎?』
「不是用很糟就能帶過的啦。唉......你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嗯,我有問了一下老家那邊的朋友,但是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做......抱歉』
「是喔,然後呢?」
其實○○應該也為我苦惱了很多,但那時的我真的沒有多餘精力還能替他著想了,所以說話方式感覺就像這樣有點自我中心。
『不過,朋友認識的人裡有個擅於處理這方面問題的人的樣子,說可以介紹給你,但是要花點錢......
「!?要收錢的嗎?」
『嗯,好像是的......。怎麼辦?』
「大概多少錢?」
『據我朋友說,好像至少也要先付個50......
50萬~!?」
那時的我雖然有份正當工作,但50萬完全不是我能負擔得起的金額。
要花上這麼多錢縱然是很心痛,但若能從恐怖與痛苦中解放的話......我別無選擇。
......我知道了。什麼時候能介紹他來?」
『那一位現在好像人在群馬,我去問一下朋友,等等我』

雖然描述的順序有點顛倒,但這邊我想先回到先前我在佛像面前不斷重覆唸著南無阿彌陀佛,母親打電話給外婆的那個時候。
外婆在接到電話以後馬上到S老師那邊去面談這件事,(與其說是面談,或許更應該說是懇求老師幫忙)
談話的結果就是S老師會親自過來看我。
但是,S老師平日相當繁忙,再說年紀也很大了,好不容易排出可以過來看我的時間,要等到三個星期後。
也就是說,我必須持續三個星期都身處在不安與恐怖,以及會發生什麼都不奇怪的情況中。
因此,沒辦法只是乖乖等待三個星期的我,覺得自己應該先做點什麼來應對。

○○再回電給我時,已經是深夜11點多了。
『不好意思讓你等那麼久,我去找朋友以後他幫我聯絡對方了,說明天就可以去你那邊』
「明天?」
『對啊,明天是星期日嘛』
原來如此,從我看到那東西開始,不知不覺都已經過了五天,連公司的事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知道了,謝謝。會直接到我家這裡來嗎?」
『好像會直接開車到你家去,你再把地址mail給我一下』
「那你呢?我希望你也可以來」
『嗯我也會去』
「那錢之後再付可以嗎?」
『我想應該可以吧?』
「好,那你們快到的時候再打個電話給我」
雖然現在看起來是個很笨拙的處理方式,但對還只是小毛頭的我來說也是沒辦法的事。

那天晚上我作了個夢。
在睡著的我旁邊有位身穿白色和服的女性正座在那。
我看見她的時候,她頭低下來對我行了三指禮(跪坐時兩手在膝蓋前,各只有三隻手指的指尖觸地,然後屈身行禮),就離開房間了。
在出房門之前又再對我低頭行禮一次。
我也不知道這個夢和那東西究竟有沒有關聯。

隔天中午過後接到○○的電話,我在電話中告訴他們要怎麼過來。
來到我家的有○○和他朋友,以及一位年齡約三十後半的男性。
那個人感覺就不是個一般市民,看起來像流氓一樣,完全無法想像他到底是在做什麼工作的。
因為我沒有事先和父母說明情況,他們都覺得很奇怪。
那位男性說自己姓林,雖然我想一定是假名吧。
林「T君的事情我已經從他那裡聽說了,喔~我看這情形很嚴重」
(不好意思現在才說,T是指我,對話裡面那個「他」是指○○)
父「那麼這和林先生來到我們這裡有什麼關係嗎?」
林「哎呀,這已經是外行人完全無法處理的情況了喔。
這位爸爸,這樣下去真的好嗎?我想你可能不相信這種事,但這樣下去,T君會很危險喔?
我也是因為他說朋友的T君情況危急,希望我來救T君才特地跑來這裡的」
母「T會很危險嗎?」
林「這個嘛,我在這方面的經驗也不算少,但像他這麼嚴重的還是第一次看到。
這房間內充滿了很不好的氣」
父「......不好意思,是否能請問林先生在哪裡高就?」
林「啊─你很在意這個嗎?確實我們突然跑到這裡說這些好像很奇怪,
但是呢,現在不先好好除靈,然後淨化這裡的話,T君就真的會被帶走喔?」
母「不好意思,請問可以麻煩林先生嗎?」
林「當然囉,如果你們願意交給我的話。這種事情,不是像我這樣的專家是沒辦法處理的。
不過這位媽媽,處理這種東西我們這邊也是有風險的,如果沒有一點報酬的話......吶,你懂吧?」
父「請問要多少錢呢?」
林「這個嘛,少說也要個兩百吧......
父「這金額也太大了吧!?」
林「再怎麼說我也是因為他希望我來救朋友,才特地空出時間跑到這裡來的喔?
如果你們不想要,我也是沒差啦~
但是只花兩百萬就能救T君的話,我是覺得已經很便宜了喔」
林「而且T君去寺廟求助的時候人家根本不理他不是嗎?
這對懂的人來說隨便抬手就能解決了,難道你們還要再從頭來過嗎?」
我從頭到尾都只在旁邊聽沒說一句話。
當然在聽到兩百萬的時候不自覺往○○那邊看了一下,○○也是露出了很為難的表情。
最後,因為父母兩人對這種事也不清楚,沒辦法再多說什麼,只好不太情願的交給林先生處理。

林先生也不浪費時間,決定今天晚上就要進行除靈。
他先說有些東西要準備,出去了一趟。(出去前還跟我父母拿了作準備需要花費的錢)
傍晚,林先生回來以後,就點了蠟燭,在房內貼滿像符咒一樣的紙,放了一顆水晶球在自己腳邊,手上拿著佛珠,然後我想應該是在杯子裡倒進了日本酒。整體看起來蠻像一回事的。
林「T君,接下來我要幫你除靈了,結束之後就沒事了。
不好意思,可以請爸爸媽媽先離開家中嗎?
因為在除靈過程中說不定他會轉過去你們那邊」
無可奈何的爸媽只好離開房子,在外面的車上等待。

等到日落,天色完全暗下來以後,除靈儀式就開始了。
林先生一邊喃喃唸著大概是經文的東西,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手指伸入杯內,將沾上的酒灑在我身上。
我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情,依照林先生的指示躺在鋪好的床裡,閉著眼睛。

除靈儀式進行一段時間以後,耳邊聽到的唸經聲開始變得斷斷續續。
因為閉著雙眼,我所能感覺得到的只有四周不舒服的氣氛,以及漸漸變得詭異的唸經聲。
而且剛開始還沒發現,這才覺得脖子那裡特別的痛。已經不只是癢了,可以清楚的感覺到痛。
我忍著不睜開眼,同時咬牙忍住疼痛,就在此時,唸經的聲音停了下來。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雖然我不太清楚狀況,但很明顯結束得有點奇怪,而且林先生也完全沒有叫我。
更糟的是,頸部的疼痛不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嚴重。
同時也感覺到一股寒氣,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跨在我的被窩上方。
不可以睜開眼睛。絕對不可以睜開眼睛。
我內心相當清楚這件事......但我還是睜開了雙眼。
躍入眼簾的是一幅相當駭人的景象。
林先生是坐在我被窩的右側進行除靈儀式。
而「那東西」則是隔著我,和林先生面對面正座著。
他的手放在膝蓋上,只有上半身往前傾,盯著林先生的臉看。
林先生和那東西的臉之間,大概只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距離而已。
他像是覺得很稀奇一樣,歪著頭,像貓頭鷹那樣一點一點動著頭部,一邊盯著林先生的臉,一邊用我聽不見的聲音對著他低喃。
現在想想,他可能是在對林先生低聲說些什麼吧。
而林先生則是稍微低著頭,視線也是看著下方,雙眼一眨也不眨,張著嘴任由口水滴垂。
表情看起來有點像在笑,不時輕輕點頭。
我連眨眼都忘了,只能愣看著眼前的景象。
突然間,那東西頭部的動作停了下來,下一秒臉就向我這邊轉過來。
我嚇了一跳,趕緊閉上眼睛,用棉被蓋住自己,專心一意唸著南無阿彌陀佛。
腦中不禁浮現那東西貼在我眼前,像貓頭鷹一樣動著頭部的畫面,讓我無比恐懼。
這時我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奔下樓梯,看來是林先生逃跑了。
我只能害怕的躲在被窩中。

直到父母進到房間,打開電燈,掀起我的棉被,我還蜷縮著身子僵在那裡。
林先生逃出我家後連看都不看向我父母,直接衝進車子裡,載著還在裡面等的○○和○○的朋友就這樣消失了。
後來我聽○○說,那時林先生除了「開車」以外,什麼都沒說。
別說解決了,情況反而變得越來越糟糕的我,根本沒有辦法再等S老師三個星期了。

從我第二次看見那東西以後,又過了4天。
這時我頸部的情形好轉許多,雖然還有傷痕在上頭,但體力明顯恢復不少。
高燒也退了,身體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問題了。
但,這也不過只是身體方面好轉而已。那時的我,不分晝夜,無時無刻都處於恐懼之中。
只要想到不知何時何地那東西又會出現,我就不由得膽戰心驚。
連續好多天都無法入睡,也沒辦法好好吃飯,總是提心吊膽注意著周遭情形。
不到10天,我的臉已經憔悴得不如以往了。
在精神上被壓迫到這種地步的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了。
而且理所當然的,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正常的上班生活了,所以我請父母聯絡公司辭掉了工作。
(後來才聽父母說......他們聯絡公司的時候似乎還被冷嘲熱諷刁難了一番)
總之那時的我簡直是驚弓之鳥,光是看洗好曬起來的衣服,或是家中窗戶看出去的柿子樹隨風搖動,都會想著該不會是那東西吧,然後懼怕不已。
距離S老師說好要來的時間,還有兩個多星期,對我來說實在太過漫長了。

終於看不下去的父母把不斷畏懼的我塞進車裡,出發前往某處。
途中,父親對我說了好幾次「不用擔心」、「沒事的」。
一起坐在後座的母親也抱住了我的肩膀,輕撫著我的頭。不知道已經多久沒像這樣讓母親摸頭了。
完全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對當時的我來說),就這樣一路坐著車到晚上。
都已經二十多歲了還這樣有點難為情,但可能是因為在母親身邊感到非常安心,我久違的進入了熟睡。

再睜開眼時已是天亮時分,失眠多日的我一覺醒來整個人舒服多了。
我似乎睡了差不多一天半的時間,今後大概永遠不會再有睡那麼久的經驗了吧。
看了一下窗外,我們的車正行駛在陌生的風景中。

再過沒多久,就開始看見我有印象的景色了。道路中央可以看到電車行經。
我們開著車抵達了長崎,認知到這個事實的我也嚇了一跳。
似乎是父母擔心不斷處於恐懼狀態的我,所以特地避開了搭乘飛機或新幹線,而是直接開車帶我來長崎。
雖然途中也有停車休息幾次,但幾乎是完全沒睡持續開著車的父親,還有為了安撫驚惶的我,一直在我身邊的母親,我想我用盡一生也無法報答他們的恩情。

外公外婆的家位在長崎的柳川。我們的車抵達柳川以後,在坡道下面停好車,父母兩人就先去找外公外婆過來。
(外公外婆的家是在坡道旁邊走進去以後,再爬一段石階梯的上面)
這段時間,就剩我一個人在車上。
父母兩個人一起離開車子是因為外婆的腰部和腳都不太好,再加上也要幫忙拿準備帶去S老師家的東西。但那時我也對父母說了「沒關係,你們去吧」,大概是我真的太小看情形了。
可能是因為久違的好好睡了一覺,而且人在離東京、埼玉都還要遠很多的長崎吧,不自覺就鬆懈了。

我在車後座抱膝坐著,看著窗外發呆,這時頸部卻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而且是之前的疼痛感完全比不上的,這樣說可能有點誇張,但真的是一股難忍的劇痛。
手伸向脖子摸到了濕濕滑滑的東西......流血了,指尖沾上的鮮血又將我拉回殘酷的現實當中。
這時我感覺到的不是害怕,也沒有去思考那東西是不是就在附近,而是自暴自棄的想「又來了喔......
覺得很煩很氣,就一個人哭了起來。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我當時的心情,討厭的事情像這樣每間隔一段時間就發生,我已經是束手無策,整個人非常的沮喪鬱悶。
都還來不及整理情緒事情就又發生,這真的很讓人心力交瘁。
更何況我那時又正好放鬆了心情,所以打擊就更大了。我一邊哭著一邊忿恨的對著空氣說「到底想要我怎樣啊!!」或是「給我住手啊你」之類的話。
父母帶著外公外婆回到車子這裡,一看見我的樣子全都慌了。
那時的我頸部淌著血,在後座低垂著頭不斷哭著,怎麼看都不可能是沒事的樣子。
他們緊張地問我「發生什麼事了?」、「說話啊!」、「天啊」、「小T,你冷靜點!!」、「怎麼了!?」、「老公怎麼辦啊」
我想也沒想就對他們吼了句:「你們煩死了啦!!」
那時的我只覺得,這種時候怎麼可能說明什麼情況啊,而且你們還不是一樣什麼也沒辦法解決......閉嘴好不好!
其實讓事態變得這麼糟的不正是我嗎?不但丟了工作,還差點上當被騙錢......
眼前的這些長輩們,還為了如此愚蠢的我東奔西跑......
現在回想都覺得當時的我真是太丟臉了。

然後,這真的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父親抬手賞了我的左臉一巴掌。
非常的痛。我父親雖然是個相當嚴厲的人,我也和他吵過幾次架,但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對我動過手。
(父親的教育方針就是絕不動手打小孩,這我從小就聽到耳朵都長繭了)
接著他只說了一句話:「向外公外婆道歉」,語氣平穩但卻相當的嚴厲。
我也因此冷靜了下來。大概也是被嚇到了,剛剛圍繞著自己的絕望感都不知道飛哪去了。
冷靜下來和家人們道歉以後,感覺自己也不那麼害怕了。
我們又坐著車前往下個目的地,在車上聽著外公外婆的安慰和打氣的我不由得感極涕零。
我真是比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脆弱多了。

到了S老師的家(同時也是寺廟)後,感覺突然輕鬆了許多。
但可能只是我自己感到安心,而不是環境真的有什麼變化吧。
進入大門,走過鋪設石板的細長小路以後,一位初老的男性前來迎接我們。
說起來,我記得每次到S老師的家時,總是會有其他客人在。
一定是有不少人像外婆一樣,經常來這裡拜訪吧。
我們被帶到屋子的後方,走進後門的玄關以後,是一個約5坪大的佛堂。
S老師就和我記憶中的一樣,正坐在佛像前的座墊上,慢慢的轉過身來。
(以下對話中的長崎腔是我憑記憶寫的,還請大家別介意)←但中譯基本上也看不出來了呵呵(#
外婆「小T,不要擔心,S老師會幫你看」
S老師「好久不見,都長這麼大了,時間真快啊」
外婆「S老師,小T的情況還好嗎?」
外公「沒事的,而且我們才剛來而已,你這樣問S老師也不知道啊」
外婆「你不要吵,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來到S老師這裡,先前為了我還在慌張的外公外婆似乎也安心了下來。
父母和我也都受這股氣氛影響,有一種只要作個深呼吸就能把壞東西都排出體外的感覺。
大概是見到父母兩人在體力和精神方面都差不多極限了,一向親切的外公說道「你們也累了吧?這裡交給S老師就可以了,你們去隔壁休息一下吧」於是兩人就先離開去休息了。

S
老師「小T,你先過來這邊吧」
我走到S老師那邊,正坐下來和他面對面。
S老師「那麼I先生你們也請先到隔壁房間休息吧,我和小T說個話。
之後交給我就行了,在我說可以之前都不可以回到這裡來喔」
外公「S老師,小T就麻煩您了!」
外婆「小T,不要擔心喔,S老師會幫你解決的。
你只要好好聽老師的話就可以了喔,知道嗎?」
看著十分懇切的請求S老師幫忙,又轉過來安撫我的外公外婆,我忍不住又哭了。我真的是一路都在哭呢。

S
老師叫我再坐近一點,於是我們幾乎是膝蓋貼著膝蓋那樣正坐著。
老師牽起我的手,一陣子都沒有開口,只是溫柔的看著我。
這時的我不知為何,感覺就像做了壞事害怕自己會被罵,小心翼翼觀察著父母臉色的小孩一樣。
這樣說可能有點失禮,但眼前這位明顯比我還要弱小,力氣也不大的老婆婆,散發出一種並非壓迫感,卻足以吞沒我的氣勢。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人。
S老師「......怎麼辦才好呢」
我「......
S老師「小T,覺得很可怕嗎?」
我「......是的」
S老師「是啊,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呢」
我「那個......
S老師「啊,沒事,是我在自言自語而已」
什麼叫沒事!?這根本不叫沒事好不好!這樣不滿的情緒突然湧上,我忍不住又出言無狀了。
身為一個大人,我真的是很不懂事。

我「那個,我到底會變成怎樣?拜託趕快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為什麼那東西要一直跟著我啊?我真的很想求他快放過我耶。
S老師,你有沒有辦法幫我啊?」
S老師「小T......
我「再說了,我根本沒做錯什麼吧!?
雖然我確實去了□□(那個鬧鬼名勝),但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去,為什麼只有我非得遇上這種事不可?
這跟不能在鏡子前面做△也有關係嗎?到底為什麼啊!啊─煩死了!!」
「唯~唯欸欸蛇摸」
「唯~唯欸欸」
「蛇婀摸」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真的聽不懂是什麼,所以就照我所聽到的寫出來而已)
「唯~蛇摸唯~蛇摸」
從我的左耳傳來了像鸚鵡還是鸚哥一樣,尖銳且沒有起伏的聲音。
花了一些時間才終於聽出那聲音是在重覆說著「為~什麼」。
我看著S老師的眼睛,S老師也看著我的眼睛。
S老師原本溫柔的面容,現在看起來竟變成了面無表情......
在我的左側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從眼角可以稍微瞄到一點。
其實不要看就好了,但我還是轉頭看向了左側,同時感覺自己的頸部正汩汩流著鮮血。
那東西就站在那裡。他的身體彎曲成ㄑ的形狀,盯著我的臉看。
一直重複大家可能會覺得很煩......但我真的不明白這什麼情況。無法相信眼前所發生的是事實。
明明這裡是寺廟裡,而且S老師就在我眼前......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那東西和一個星期前看到的一樣,他的臉就在我眼前。
他像貓頭鷹那樣一點一點動著頭部,好奇的盯著我的臉看。
「唯蛇摸?唯蛇摸?唯蛇摸?唯蛇摸?」
他用像鸚鵡一樣的聲音不斷重複著問句。
那時......林先生應該也像這樣聽著他的聲音吧,雖然我不知道他對林先生說的是否和我一樣......
我彷彿連呼吸都忘了,只是睜大了眼張著嘴僵在原地。
不,應該說是根本無法好好呼吸。
會突然發出「咳咻」這樣很像吸氣失敗的聲音。

這時,那東西突然抬起了手,開始慢慢的撥開貼在他臉上像符咒一樣的紙張。
絕對不能看!!我很清楚絕對不能看,也很想馬上逃開,但身體卻動彈不得啊!!
他已經撥開到差不多可以看見下巴的部份了。
我內心正大吼著「住手!不要再繼續了!!」但嘴卻只能發出「啊......喀哈......」這樣沒出息的氣音。
正在我覺得不行了!慘了!慘了!的時候,突然「砰!!」的一聲。
這不是比喻或誇飾,當時我是真的嚇得跳了起來,還以為自己的心臟要破裂了。

「砰!!」
聽見這聲音讓我嚇得跳了起來。
因為是正坐的狀態,在嚇得跳起來身體快要往後倒時我轉過身,然後跑離了原本坐的地方。
這並不是思考過後而產生的行動,而是身體自己就這麼動了起來。
但平常不習慣正坐的我,已經麻掉的雙腿根本沒辦法跑起來。
麻掉而站不穩的腳打結在一起,再加上我也沒在看路,頭就直接撞上了牆壁,但卻一點也不覺得痛。
明明我的額頭都撞傷流血了......大概是因為真的慌了根本管不了那麼多吧。
血流進了眼睛,我什麼都看不見。
我伸出手摸索著出口,但卻怎麼摸都摸不到。
「還不可以!」
S老師突然大聲喊了一句。
不知道是對門另一邊的父母和外公外婆說的,還是在對我說。
雖然不清楚,但聽見老師的聲音我也停下了動作。
我肩膀縮了一下,愣在原地。大腦全速運作,努力想弄清楚現在的情況。
其實我根本不可能弄清楚情況的,只能乖乖聽從S老師的指示。

看見我停下動作,同時似乎也確認了父母和外公外婆沒有衝進佛堂來,S老師才開口。
S老師「對不起,小T,很可怕吧。已經沒事了,回到這裡來吧。
I先生太太,沒事的,請你們在外面再等一下」
從門外似乎也傳來誰說話的聲音,但我不記得內容了。
我用手擦拭掉臉上的血,回到S老師面前,老師借了手帕給我。不知道是不是用香薰過,總之手帕有股好聞的味道。
回到老師面前才發現,原來剛剛那個聲音是S老師用手拍出的聲音。(雖然那時沒有時機可以問他)
「小T,你看到了對吧?有聽到聲音?」
「看到了......也聽到他一直重複說『為什麼?』」
這個時候,S老師已經恢復成平時溫柔的表情了。
我也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把精神集中在回答老師問題上面。
......大概也是放棄去思考了吧。
「確實呢。聽見他問了『為什麼?』你覺得他是在問什麼?」
我完全不知道。根本沒有想過要去思考這件事。
「??..........嗯?......我不知道」
「小T覺得剛剛的很可怕嗎?」
「很......可怕」
「哪裡可怕呢?」
「呃......因為那看起來就不是普通的東西,而且是幽靈......
話到這裡,可能已經超越我思考能力的極限了,我完全不懂S老師究竟想說什麼。
「但他並沒有對你做什麼對吧?」
「不......我的脖子都流血了,而且他還在那邊翻開像符咒一樣的東西。怎麼看都不是正常的......
「確實呢。但是,除了這些之外就沒有了對吧?」
......
「這有點困難呢」
「那個,我真的不太清楚......不好意思」
「沒關係的」

S
老師用了我也能理解的方式告訴了我。或者該說是說明教導了我。
首先,那東西確實是叫幽靈或鬼那類的東西沒錯。
但如果要問那東西是不是所謂的惡靈,S老師覺得要如此斷言可能有點困難。
雖然很明顯不是友善的一類,但S老師覺得從他身上感受不到惡意。
那發生在我身上的事要怎麼說呢?S老師是這樣答的。
「就算沒有惡意,但太過強烈的話也會變成這樣的。
其實那個人只是一直都很寂寞。
他一直想著『想和人說話、想觸摸其他人、希望有人看我、快看見我快看見我─』這樣。
T你呢,你自己可能不太清楚,但你是個相當溫暖的人喔。
被很多人喜歡著,可能是因為這樣,讓他覺得『這個人真好~感覺很溫柔呢~』
所以當他發現你可以看見他,他就非常非常的開心。
但是小T你比那個人還要脆弱太多了。
所以就算他只是在你身邊,你都會變得膽顫心驚,身體也會出現排斥的反應」
S老師就像對著小朋友說話一樣,盡量不用太困難的詞彙和我對話。

於是我就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了。
因為我內心早就擅自認定那傢伙一定是惡靈不然就是壞東西了。
我也一直以為只要讓S老師幫我除靈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沒想到S老師卻反而幫他說話了......
「那麼,接下來也是該做點什麼解決了。
T,雖然會花上一點時間,但我會幫你的。」
這一句話真的把我從深淵救了回來。啊啊,總算可以解決了,可以結束了。我總算安心下來了。

我把S老師那時所教導我的話寫在這裡,這是我一輩子都不想忘記的一段話。
「就算外表看起來很恐怖,就算那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物,也要記得他和自己一樣都在痛苦著。
要記得他也正在等待有人能伸出援手」
S老師開始誦經,但不是為了除靈,而是為了超渡那傢伙。
那個晚上,雖然我不但額頭破了個洞,連頸部的傷口也裂了一大片非常的痛,但還是睡得相當沉。
(老師誦完經以後看我這樣笑了笑,讓我在那休息了一晚)

隔日,我以為自己蠻早起的,但S老師早就已經結束早晨的拜佛了。
「早安,小T。去把臉洗一洗來吃早飯吧,吃完飯我們就要去本山囉」

因為我不是相關人士,不太方便多說什麼,所以這邊只大略解釋一下。
S老師所屬的宗教派系,前面也提過是個教科書上都會出現,頗有歷史的宗教,信徒和修行的人也遍佈日本全國。
雖然教義都是相同的,但因地理上的關係,東邊和西邊各有一個本山。
老師帶我去的是西邊的本山。
S老師說,要讓我暫時在本山生活一陣子,提升自己原有的德(雖然到現在我也沒辦法說明這是什麼),讓那東西能早日成佛,供養在本山。
聽到這件事最開心的就是外婆了,我父親則是仍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最後他聽我說「沒有關係,我要去」以後,也沒有反對就是了。

到了本山以後,有位年輕的人士在那邊等著我們,非常恭敬的對S老師打了招呼。
我在本堂旁邊最裡面那間小屋(說是小屋但其實相當的寬廣氣派)和本山的大家見面打招呼。
在這裡S老師也是一樣非常的謙遜有禮。
但我後來聽說,S老師其實是位很了不起的人,如果老師自己希望的話,一定可以坐擁相當高的地位。
S老師說「雖然感到很寂寞,但先後排序這種東西就是會不知不覺出現呢」)
於是我就暫時在本山受人照顧了一段時間,雖然是被當作客人看待,但基本上是和大家過著一樣的生活。
大概是因為有S老師幫我引介說話吧。
我在那裡才終於發覺原來自己真的是比較幸運的。
在那裡,有被蛇的怨靈纏了四十年的女性,還有原本是名門出身,卻因詛咒而家破人亡、無處可去的士族末裔等等......
我在這之前根本不知道有那麼多比我還要痛苦上好幾倍的人......

不知道是因為生活比較艱苦,還是環境影響,或是因為聽了S老師的話,我已經不像先前那麼害怕了。
(雖說如此,還是偶爾會突然感覺那傢伙出現在我身邊而嚇得皮皮挫)

我在這裡生活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候,S老師又來到本山。
「哎呀,看來你狀況變好相當多呢」
「是的,都是托S老師的福」
「在那之後還有看到嗎?」
「不......完全沒有。他應該是成佛或是去別的地方了吧?畢竟這裡是本山啊」
「我想應該是不可能喔?」
我不禁繃起了臉。
「哎呀,不好意思。又讓你覺得害怕了呢。
但是呢小T,這裡有著非常多正在受苦的人。
盡力幫助這些人就是我們的工作喔」
我想,S老師所說的這些人大概也包含那東西吧。
「小T,機會難得,再待在這裡多學點東西吧」

我聽從了S老師所說的話。主要也是因為之前發生的事還是沒有完全結束,我自己也還想繼續待在本山。
而且在本山的一天總是過得很快......要怎麼說呢,我很喜歡本山那種時間緩緩流逝的感覺。
(聽起來有點矛盾就是了)
就這樣,最後我居然在本山待上了三個月。
從兩個月前那次之後,S老師都沒有再過來本山這裡。
果然沒有聽S老師說話就會感到不安呢。
但很哀傷的,被從以前自己所生活的那個嘈雜的世界中隔離開來這麼長一段時間,那種好像少了什麼的感覺也越來越強了。

兩個月不見的S老師來到本山,我在這裡的生活也終於畫上句點了。
我整理完自己的東西,和照顧我的人們一個個道謝,就打算和老師一起回去。
但等我發現的時候,原本就在旁邊的S老師卻不見了。
咦?我轉過頭,發現老師還站在後頭。
是我走得太快嗎?我這樣想著走回老師身邊,老師用溫柔的表情對我說「小T,不要回去就待在這裡好不好?」
那時我有一種被S老師認同的感覺所以有點開心。
「不,老師,我沒有辦法和這裡的人們一樣。
我真的覺得大家很厲害,就算我想學也學不來的」
我害羞的回答了以後,老師說「不是那樣的,是你好像不能現在回去」
「咦?」
「因為他還在」
我的表情又僵住了。

後來,我終於離開本山又是兩個月後的事了。所以我實際上在那裡待了五個月。
今後大概不會再有這種機會,被家人以外的人照顧自己的生活這麼長一段時間了吧。
S老師對我說「我想應該是沒有問題了,但這段期間,你還是每個月都來這裡一趟比較好」
好像是因為沒辦法得知那東西究竟是消失了,還是只是躲起來了。

結束了那麼長一段在本山生活的日子,總算回到了原本的生活。
原本在外租用的公寓,母親已經替我辦了退租手續,東西也都運回老家了。
據說當時一打開公寓的門就傳來一股燒焦的味道,地板中間的部分聚集了一堆小蟲。
因為實在太可怕了,所以那天母親什麼都沒做就先回家了。
隔天,想著不解決也不行,才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打開了門。房內雖然還殘留著味道,但小蟲已經消失了。
雖然對母親感到很抱歉,但同時也慶幸還好自己不用看到房內那景象。

回到老家,隔了差不多半年才打開自己的手機來看。(說起來,一直到回家前都沒想起手機的事)
手機裡滿是未接來電和訊息,而且來電和訊息最多的就是○○。
他似乎也是很愧疚因為自己才發生這樣的事,訊息內容大多是道歉謝罪,還有這樣做比較好、或是找到什麼樣的人可以幫忙等等,很認真的一件件傳訊告訴我。
聽母親說○○甚至還有再特地跑來老家這裡。

就在我回來的第二天晚上,我撥了電話給他。
電話的另一端十分吵雜,○○似乎醉得口齒不清,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居然在那邊和人聚餐喝酒。
我切掉通話,傳了「小心我殺了你」的訊息給他。反正這世界就是這樣,事不關己己不操心。

隔天,○○傳了訊息問「我想和你道歉,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
不是打電話過來問,大概是因為怕尷尬吧。

到了晚上,○○就直接來到我家。
他特地從很遠的地方過來,想必是真的很後悔也深切反省過了吧。
(更不用說最大的理由是因為我討厭在晚上出門了)
我打開家門,一看見○○就先揍了他兩拳。
一拳是為了緩解他的自責,另一拳則是發洩他跑去聚餐喝酒而惹毛我的情緒。
畢竟有些事情比起口頭上的原諒,被揍一揍更能化解嘛。雖然第二拳只是因為我個人看他不爽而已。

我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描述給○○聽,那天晚上兩個人一起在那邊又興奮又害怕的......現在想起來那就是理所當然的日常生活呢。

○○也告訴了我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
那天晚上,林先生逃出來的時候明顯變得很奇怪。
和朋友一起在林先生的車裡等待的○○也馬上察覺到事態不對勁。
但是看衝上車子後座的林先生相當驚慌又失常的樣子,讓他們不得不聽他的話開車離開。
「如果那時候拒絕或是在那邊磨蹭的話,不知道他會對我們做出什麼」
○○用這句話形容了當時的情況。
在車子駛離我家,快要上高速道路前的紅燈停下來時○○就逃下車了。
「因為那傢伙在路上不是突然笑出聲來,就是突然發抖,說著『我不會的』、『我不會做那種事的』之類的,真的很可怕」
這時我腦中又浮現那東西在低聲喃喃的模樣,費了我不少力氣忘掉那畫面。
他說沒有再回到我家是因為當時太害怕了。
「我那麼沒膽真的很抱歉」○○和我道歉道,我當然原諒了他。要是我是○○也受不了的。
那之後,沒有人知道林先生怎麼樣了。
畢竟這件事也讓○○相當火大,他還跑去質問了當時介紹林先生給他的朋友。
結果林先生好像只是個連詐欺師都說不上的半吊子,○○的朋友也是想賺點小錢才介紹給他的。
○○說「我有好好揍那傢伙一頓了,請原諒我吧!」
○○覺得會招致這樣的結果多半也是自己害的,所以動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脈,但......
他的周圍並沒有願意插手或聽過任何相關訊息的人,頂多只有可能這樣、應該那樣~吧之類的情報而已。
所以他也只能說「可能是有好幾個條件,偶然湊在一起所以就發生了吧」。

後來我依照S老師所說的,每個月都去老師家拜訪一次。
第一年是每個月一次,到了第二年是每三個月一次。
○○也從一開始為了道歉而來,變成有事沒事就來我家。在我去S老師家前和回來後,都一定會和我連絡。

從我看見那東西已經過了兩年,S老師對我說「看來已經不用擔心了呢。小T,之後你只要偶爾過來讓我看看就好了。但是,絕對不可以做奇怪的事喔」

真的已經結束了嗎......我無從得知。
S老師在三個月後過世了。
我十分敬愛S老師,很希望他還能再教導我許多事。
但是,現在我想相信事情是真的結束了。

S
老師的葬禮結束以後過了兩個月。
失去重要的人而生的寂寞感和喪失感也開始漸漸變淡,我又回到了日常的生活。
在忙碌的每一天之中,偶爾會不經意想起那時的事。
那時的一切離現實生活太過遙遠了,有時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發生過。
但這些想法既沒辦法向誰傾訴,也沒有再提的必要,所以我只是拚命努力的過著每一天。

在這樣理所當然的日常生活之中,我接到了外婆的來信。
我打開信封,裡頭除了外婆所寫的,還放了另一封信。
外婆在信上寫了一些給我的話,同時告訴我:
「這是S老師事先給我的信件。
因為已經過了49日,所以我就照與S老師所約定的,將這封信交給小T你。」

S
老師給我的信。
現在已經沒有辦法確認裡頭所寫的究竟是真是假,我也不好將內容完整寫在這裡,所以稍微省略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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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小T
好久不見了,我是S。從那之後也已經一段時間了呢。
現在還好嗎?希望你沒有再遇上什麼令你害怕的事......
真是的,年紀大了說話就會變得拐彎抹角的。
這封信呢,是為了和小T道歉才寫下的。
但並不是我做了什麼壞事喔,那個時候真的是沒有辦法。不過......對不起。

那天,小T來到我這裡時,老師其實是非常害怕的。
因為小T所帶來的,是老師也幾乎沒有辦法可以處理的東西。
但是小T很害怕對吧?所以老師不可以覺得害怕,當時我是這麼想的。
說真的,有時候再怎麼努力,也會沒有任何效果。那個時候,只能說是運氣還不錯呢。

T覺得在本山生活那段時間如何?有沒有稍微讓你分神不再一直想那件事?
那時只要見到小T,老師就會說還不能離開對吧?還記得嗎?
因為我想,就這樣讓你回去的話會發生嚴重的事情。
所以就算內心清楚像小T這樣年輕的孩子在本山會覺得無聊,我還是沒有讓你回家。
老師每天都在祈禱,但他卻始終沒有離開。

但我想,應該已經沒問題了喔。因為他似乎已經不在你的身邊了。
不過呢小T,如果......如果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請立刻到本山去。
在本山的話應該是小T會變得比較強,他就沒辦法對你出手了。

最後,我有件一定要告訴你的事。
如果覺得太過難熬的話,就請跟隨佛吧。
如果除了這些難熬的事以外什麼都沒有了,就請下定決心吧。
我絕不是希望小T死掉。
但是呢,如果這一切沒有結束,對小T來說煎熬也不會結束的。

T在本山時也見過好幾個人對吧?
真正的壞東西呀,是會花上很長一段時間去折磨人的。絕不會輕易罷手的。
他們會看著人痛苦的樣子,揚起滿足的笑容。
雖然很不甘心,但老師們的力量實在不足以幫助每一個人,有時候甚至只能看人們在眼前痛苦著。
雖然很想幫助那些人......但無能為力的情況實在太多了......
老師我也很想幫助小T,所以盡了我的全力了,但卻沒有自信是不是解決了。
現在已經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我想他應該是不在了,但還不能就此安心。
說不定他正在等著你安心鬆懈下來。
懂了嗎?小T,絕對不可以完全安心下來喔。
請隨時隨地都要提高警覺,避免靠近奇怪的地方,不要做不該做的事。
相信老師,好嗎?

請原諒我說了這麼多謊話。
我知道現在還叫你相信我太過自私了。
但我還是希望你相信,我到最後一刻仍然在向佛祖祈求。
我無時無刻都在祈禱,希望小T能健康快樂的過著每一天。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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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著老師的信,我拿著信紙的手不斷顫抖。
同時也開始冒冷汗,心跳越來越快。
我到底該怎麼辦?還......沒有結束嗎?
我突然有一種那東西正在某處看著我的感覺。
我已經、逃不了了嗎?
難道他只是躲起來而已,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在我眼前出現嗎?
一旦開始心存懷疑,就會變得什麼都杯弓蛇影。
S老師該不會也被那東西折磨過吧?
所以才留了這封信給我?
到頭來......什麼都沒能改變嗎?
說不定林先生,也曾被那東西糾纏過嗎?
那東西到底對他低喃了些什麼。
難道是跟我不一樣,對他說了什麼更直接的內容......所以林先生才瘋掉的嗎?
S老師是為了不讓我擔心才說謊的,原來事態已經到了「不得不說謊的程度」了嗎......
也因此,S老師到最後一刻都還在擔心這件事嗎?
越去思考就越混亂,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所知道的......只到這裡。
這就是兩年半以來,關於這件不知是否已經結束的事,我所知道的全部了。
結果,我還是不知道發生的原因,也沒能順利解決,身邊也沒有了解這種問題的人。
這究竟是我從不明來源所聽取的知識所造成的,抑或是某種因果關係所帶來的......
我完全無法理解,只能說是偶然。
但是,說是偶然也未免太過煎熬了。
我是否真的犯下了應該受此之苦的錯誤?還是說我並沒有犯下任何錯誤?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又是為什麼?太不公平了吧。這是我唯一的想法。

要說有什麼是我能夠斷言的,那就是:
「如果你被什麼東西跟上了、纏著不放的話,我要再次強調,那真的不是一件可以用玩笑話帶過的事。
直到最後,就算有人告訴你已經結束了,也絕不可鬆懈」

然後......在文章的最後,我有一件一定得向各位道歉的事。
這篇文章裡,有幾個小小的謊言。
這是為了讓讀者能更容易理解內容,再加上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所以希望大家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也因此,我想內容可能有好幾個部分不清不楚,請讓我在此一併向各位道歉。

但是......我真正想向各位道歉的並不只是這樣。
我在更根本的地方,讓這故事成立的基礎部分就說了個大謊。
我想各位可能沒有發現,我也一直小心不讓各位發現。
因為我認為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傳達我想說的。
我想你們可能會感到很矛盾,也可能會因此失望......
但是,我是真的很希望能有人知道這整件事。





























其實我是○○。

......
我現在真的是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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